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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-12-15

宗教.大愛.政治(下)

“神愛世人,甚至將他的獨生子賜給他們,叫一切信他的,不至滅亡,反得永生。”
——《約翰福音》第3章第16節

延續上篇探討宗教的所謂“大愛”是排他`並非真正包容的,當應用此邏輯於政治層面,就會造成災難性連鎖反應,歷史上不乏例子。

綜觀人類歷史由神性主導變成世俗主導,逼使宗教衰退,除了是整體社會功能趨向細分`思想轉向科學理論`注重效益外,個人認為真正內在的原因,是人找回了自己的責任,不再沈迷流於空泛的宗教口號和神話。換句話說,人了解到現世的”人性“比虛幻的“神性”更切實,對推動人類文明有更大效益。

自八十年代開始,便不斷有關當代世俗化理論的爭議出現,我們暫且撇開社會學層面學術討論不談,單純從近年社會趨勢,宗教激進化和對立頻繁來看,有人會以新型帝國主義(美國為首)出現侷限和缺陷解讀;經濟學者則說是資本主義失衡;也有人以中東複雜的民族鬥爭角度切入,主流媒體都小心翼翼的以宗教文明衝突,試圖為伊斯蘭國崛起解說。但較少從解構“大愛”這點著手。

西方國家大部份的建立都基於基督倫理,無論是社會道德`秩序`福利制度等,都以照顧關懷弱勢`少數為主,以彰顯基督大愛精神,很可惜伊斯蘭教並無此說法,根據可蘭經只對同信仰的教徒施恩,異教徒除外。故此,與基督“大愛”精神相悖,令回教徒無法認同西方主流,感到格格不入,難以相容。對於西方經濟霸權壟斷,更是痛恨,配合僵化的教條主義,恐怖主義由此滋生。

要解決恐怖主義的繁衍,很困難。除非資源分配能更平等,對不同文化更寬容,這是許多左翼提供的辦法,但現實政治絕不可能。要既得利益者讓出資源主導權,要人民解除對陌生文化的恐懼,甚至有人提出消除國界的臆想,基本上沿木求魚。因為被視為“弱勢”的伊斯蘭文化,無論對女性`異教徒基本上不包容,就算同是教徒也有資源分配不均問題,中東富可敵國的國家不會讓出其財富予其他窮回教國家,更不會收容難民。何以要求西方國家包容和收留呢?還有更荒謬的責任顛倒嗎?

要達到無條件的“大愛”,必須回到個人“責任”問題。除了當個教徒,還必須承擔身為家庭`公司`社會乃至國家成員的責任,只要履行所有責任,才有資格談“無條件”分享。因為要符合基本的責任都需要資源,自身難保還談什麼將“大愛”推而廣之?眾多民族中,強調「個人責任」的首選德國人,亞洲有日本人。這兩個國家的政府無需日夜強調清潔衛生`環保`社會文明。。。等問題,因為其國民每一天都在做。其福利制度沒有被濫用`科技自然環境共融`民族文化完整保留,核心的原因不是“大愛”,而是適度的保護,人民都明白自己的「責任」所在。

回到我國,當資源已被大多數族群壟斷`其宗教不得挑戰`更有皇權為尚方寶劍,不能逾越。少數備受欺壓`邊緣化,其文化價值`經濟力量不斷褪色,要談“包容`大愛`共融“的應該是大多數族群而非少數,但這畸形扭曲的社會,就是有一大群自以為是的”大愛族“,每天在散播毒素,要求少數放棄自己與生俱來的權益,來遷就大多數,就算被打壓也不能還手,文化被侵害也得默默忍受,要生存就需先”讓“大多數奪得資源,只能在剩下渣滓中苟活。如此荒謬的處境,少數竟然忍受了超過半個世紀!為何左膠強調的大愛,少數不值得分享呢?是因為少數天生就有原罪,必須如耶穌般被送上十字架受酷刑贖罪,才能獲得救贖?

到底是生存在這個國度荒謬?還是“大愛”本身荒謬?由你來定論。我不會從心靈雞湯`吃飯旅行`新紀元偽科學`陰謀論中尋求解脫,反之,認清現實,拋開虛幻的想像,站穩腳步,由負「責任」開始,至少當個合格的“人”,不然免談。



2015-12-04

宗教.大愛.政治(上)

上篇《原教旨vs世俗》只闡明伊斯蘭教本質問題,立場頗溫和,文中提及世俗化,有人不以為然,實屬正常。這些維護神權至上的人士,無論什麼宗教背景,腦袋已僵化容不下任何批評,對世俗化極藐視,就算不訴諸暴力,也冷言冷語,離他們常掛嘴邊的包容大愛相距甚遠。為何會如此大落差呢?問題就在於:他們口中的大愛,並非真正平息紛爭的萬靈丹。

之前拜讀香港學者陳雲的文章《和平大愛,兩個源流》,文中提到和平大愛有兩大源流:基督教和法國大革命。其結論是:愛是親疏有別的,大愛則是平面空洞,抽空常識的意識形態。有興趣者可以去讀內文,我嘗試就此延伸,大愛除了是虛偽`口號式的意識形態外,對於當今世界的影響,無論從宗教到政治,都造成了災難性的後果。有人會質疑,若不談大愛包容,該怎麼辦?

先從宗教角度說起。

常聽到的一個說法是:「宗教導人向善根本沒問題,人才是問題。」只說了部分事實。的確,宗教的出現某程度上,就是壓抑人類的劣根性,把人的行為導向善良與和平。換句話說,宗教恰好符合了荀子的“性本惡”理論,其倡導的大愛理念,是為了壓制仇恨。故此,宗教的大愛是有條件的`建立在應對恐懼狀態上的。因為懼怕地獄所以嚮往天堂的美好`對“異端”恐懼所以必須毀滅之`任何不符合神性的存在皆是魔鬼,甚至被仇殺也懷著悲憫之心,因為魔鬼控制了這些人。為了逃避`壓抑`征服心中的恐懼,必須以大愛抗衡,這就是其邏輯。

西方文化深受一神教(猶太/基督/伊斯蘭/錫克教。。等等)影響。阿伯拉罕諸教只相信唯一的神,其他皆是異端。為了剷除“異端”,便借宗教大愛來“正名”--殺害不信教者是自我榮耀的彰顯,送他們下地獄受永火之刑,以救贖我的靈魂上天堂。從十字軍東征`猶太錫安復國主義到今天伊斯蘭聖戰份子,都是同一思維,沒有誰比誰高尚。

難道泛神論沒有發生剷除“異端”的行為?還是有的。從古希臘`埃及`印度`斯里蘭卡`緬甸`泰國到西藏密宗,都發生過以宗教之名的屠殺事件,甚至不同派別間的互相殺戮。行文至此,有人就會重申:「所以人才是問題啊!關宗教什麼事呢?」不,宗教的出現正是加強了二元對立矛盾,因為出現了自我(Self)和他者(The Other)的區別。雖然這兩詞多用於研究後殖民理論,但同樣適用於宗教對立。尤其一神宗教,非常強調二元對立,神與魔`上帝與撒旦`天堂與地獄`光明與黑暗`信徒與異端`永有與虛無。。。等等。無間斷的辯論到水火不容,引發了一次又一次的戰爭。有二元對立意識的“大愛”,並非無條件的愛,而是排他的。

更糟糕的是,宗教從開創到今天都和政治有緊密關係,中古時代甚至政教合一,堪稱人類文明史上最黑暗時期。從黑暗中解放出來,人類文明獲得大幅躍進,都發生在馴服了宗教之後。把政治從中切割出來,重新以”人“為本,提倡發展科學`哲學`藝術`歷史研究等等。世俗化並追求人文學科(Humanities)才造就當今現代社會,不再是蠻荒時代的野蠻。原教旨主義的出現,正是不能適應現代社會的反動。為了逃避種種心理不適,惟有躲進古老宗教中尋求慰籍,大馬人對此最能身同感受了。

那西方社會又如何應對這些問題?答案:不斷自我更新。

看看世界歷史的演變,工業革命後,自由主義結合資本殖民主義擴張,最終導致左翼理論出現,倡議尊重人權`性別`階級平等`環保來抗衡;之後解除殖民各國獨立運動,回歸本土政治和文化發展。一直到今天,左翼理論扭曲成政治正確,包容大愛反而阻礙了多元文化共存,歐洲正面對難民潮和恐怖主義威脅,種種跡象顯示西方正處於文明發展的十字路口。重回法西斯極權以暴易暴?還是尋回古舊文明結合後現代主義?甚至放棄宗教發展更高層次文明?

此時的宗教衝突可能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,生靈塗炭。但下一波的自我更新,肯定會帶領人類文明走向不一樣的道路,大愛到底是不是最終答案呢?留待下回再討論。